原创 GuDuo骨朵编辑部
文｜小玉
微短剧领域，导演曾庆杰是公认的“卷王”之一。他两年输出了六部剧作，且豆瓣均分在6.3以上。《念念无明》《虚颜》《招惹》接连因氛围感出圈，也让他被观众认证为最会拍的微短剧导演。
由曾庆杰最新执导的剧作《风月变》刚刚在芒果TV收官，该剧集奇幻悬疑、甜宠爱情于一身，以少见的中式吸血鬼、养成系恋爱等元素为内容亮点。更重要的是，导演的审美水准一如既往，将之拍摄得心动又养眼。
但众所周知，在女频创作上如鱼得水的曾庆杰是一个拍科幻剧出道的理工男。他表示，“到现在为止，我对偶像剧情节都不够敏感，只是通过思维转换后懂得这些东西该怎么拍。”
从内容到制作，曾庆杰执导屡出精品的诀窍是什么？放在长剧创作里，这些诀窍又能否完全适用？准备回归长剧的他是否还看好短剧未来？带着这些问题，骨朵与他进行了一场对话。
哪怕都是“谈恋爱”，也需要一点小创新
《风月变》是曾庆杰跟制片人杜浩、编剧赵林合作的第六部短剧，前期决定这些项目题材和内容的主要也是他的这两位合作伙伴。杜浩和赵林偏向于开发原创IP，而且很少会重复之前的东西。
“观众经常会说想看某部作品的续集，事实上他们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最后都因为觉得满足不了追求而搁置。”在他们看来，创作全新的剧本才有生命力，哪怕都是谈恋爱的戏，也需要做出一些小创新。
曾庆杰觉得他们对优质题材的敏感度很高，可以嗅到“市场上暂时没有，但有机会做出爆款”的短剧路子。“我在《念念无明》之后就有长剧邀约了，但被他们用过瘾的故事一次次给诱惑了过来。”
《风月变》里被称作中式吸血鬼的“蝶蛊”、《招惹》的小妈文学、《虚颜》的换脸、《念念无明》的双重身份等让观众眼前一亮的设定，其实也是吸引曾庆杰参与的关键。同时，他们团队在选择下一步的方向时可能会有所参考。比如《风月变》的部分灵感来自《鬼面之刃》《暮光之城》，《念念无明》则有古装版“史密斯夫妇”的影子。
“我们会学习其中的一些创作思维和故事套路，但剧情点是百分百不一样的，这一点观众肯定也意识得到。如果是在某一种格式的范围里再创新，大家是会喜闻乐见的。”
除了“蝶蛊”，《风月变》的人物关系也是曾庆杰看重的亮点。
剧本对女主唐千月的设想是一个狼孩，不通人言、不懂世故。她还身中蝶蛊，发作时会暴走发狂。为了更符合恋爱剧的气质，曾庆杰弱化了女主身上的野兽感，把她呈现得更像一只灵动的小猫。男主凌长风是外表冷酷的花陵城指挥使，内心善良正义。长风把粘着他的千月带回家，教她读书写字、生活常识的过程充满养成式恋爱的萌与甜。
包括《风月变》，曾庆杰“出品”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男女主感情线的排外、顺畅。
他表示这是创作理念的缘故，他跟编剧都喜欢顺撇的故事。“‘顺撇’就是男女主从头到尾没经历太多感情上的冲突，这相对来说是比较难写的。开始不是相爱相知，观众会对这个过程产生期待。两人情到浓时在一起了，只剩没有矛盾的老夫老妻日常其实是挺致命的。想继续调动起观众情绪，把他们拆散再组合是唯一的方式。”
“男女主之间有一些误会，几集之后才解开，让观众也跟着揪心。这在十年前蛮流行、现在也挺常见的，但我们觉得很多观众更愿意看到简单一点的东西。”所以《风月变》中，哪怕身中蝶蛊的千月按理是长风的敌对方，但他们也保持互相信任，很快让矛盾消失。或者说，双方之间始终是明确双向奔赴的，需要对抗的是外界阻力。
这一定程度上与短剧的时长有关。“如果是三四十集的长剧，你谈恋爱的节奏太快支撑不了内容，感情线顺撇的难度也非常大。”
此外，曾庆杰还特别注重观众的意见与反馈。对甜宠剧不感冒的他表示，“唯一能支撑我看自己剧的就是弹幕，而且会养肥了再看。”
观众特别喜欢《虚颜》里的男主滑跪接女主，《招惹》就来个升级版；从《念念无明》开始备受好评的雪景、灯会，后续作品只要合适就用；还有《风月变》突破20分钟的片长，也是因为“观众说不够看，那就多拍一点”。
事实上，适当创新、尊重观众不是短剧专属，很多长剧也有此意识。但总有长剧被吐槽故事老套、糊弄观众的原因可能在于长周期、大体量容易产生的“技术变形”。
“如果是很好的编剧，创作的初始剧本应该是一个统一的东西。接下来要接收导演、制片人、平台各方的意见，拍摄的过程还会面临各种状态需要去妥协，最终呈现的很可能是一个技术变形的东西。”这种变形有两个极端，不是更好就是更差。
“很多人说创作不是一言堂，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也别把集体创作当做真理对待。说实在的，我会觉得每个人的专业仅限于他所擅长的领域，造型师指点剧本就有越权之嫌。而作为决策者，你听所有人的意见还不如不听。”
曾庆杰认为，这个过程最考验的是制片人。“你制片的初衷是什么？你会不会被其他人左右你的初衷？还有你的审美、对剧本的理解等，面对过多的意见，你能不能分辨出该听和不该听的声音？”
相比起来，短剧的周期、环节都要少得多，于是它的统一度会更高、目标性会更强，成品也更接近原来设想的东西，并且降低了与观众需求错位的风险。
氛围感营造，不是刻意为之
氛围感营造是曾庆杰“出品”的另一个显著特点，也是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能力。
在观众不提氛围感之前，曾庆杰其实是不关注这些东西的。他没有刻意去营造，很多时候都是顺理成章，也可以说是拍摄时的一种习惯。
他回忆自己第一次拍雪景是《念念无明》的一场戏：女主把伞一抬起来，见到男主出现在眼前。原本计划的场景是下雨的白天，但当时刚好剧组有造雪的设备，就决定用更好看的下雪替代下雨。而因为觉得“晚上谈恋爱更暧昧”，所以时间上也做出了修改。
“这可能是大家都有的一种共识，并不是我发明的。”不过，曾庆杰表示，他也确实有一些技巧，但说白了都很简单。
以拍雪景为例，首先要保证打逆光，这样人造雪的边缘会显得亮晶晶的，更有质感；其次是雪花下得越慢越好看，因此颗粒要够细，有条件可以给下雪的场景做一些慢动作效果，但在拍摄时就得要求演员加速去演；还有尽量保持摄影的光圈开大一点，前后景分明才有层次感。
曾庆杰认为，“偶像剧好看还是挺重要的，因为不好看可能也留不住人。”为了好看，本来男主的衣服有七八套，他可能会让对方只穿更好看的那两三套。
从《念念无明》到《风月变》，外界都很好奇曾庆杰获得的投资是不是跟他的名号一样水涨船高。但据他透露，《风月变》单分钟成本并没有改变，看起来更精致的原因有二，一方面是团队经过前几部的磨合后，彼此之间默契提升发挥了作用；另一方面则是整体资金确实增加了，可以更好的集中力量去干大事。
“水的场景也挺水的，但拔尖做重点场景会更有质感。打个比方，《念念无明》和《风月变》都有除夕街道戏，但后者的热闹程度要大得多，我们拉的群演更多，吊车也比原来多两台。”
在他看来，短剧比长剧更倾斜，它不能每个地方都平均发力，需要有偏重的把一些场景做到位，让观众看得到这些东西。因此，尽管仍需为控制成本发愁，曾庆杰也不会在重点场景的打造上省钱。
说起不能省钱的地方，演员也是一个。“好演员能支撑你完成这个作品，我们需要他真正契合角色以及演技符合条件。当然支出也要控制在一定比例内，毕竟不是想着靠他们的流量去赚取关注。”而且，演员的造型得多花一点心思，这倒不一定要多花钱。“你只要盯紧一点，多花时间去沟通，可能就容易出效果。”
关于省钱不代表营造不出氛围感，曾庆杰举了个例子，“我们拍片会花很多时间，但不会花很多钱去买蜡烛。可能对于很多短剧剧组来说，一万块买蜡烛也是挺夸张的，但其实蜡烛是一个便宜又容易出气氛的道具。”
他们设想《虚颜》中的芊影山庄应该是一个有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的场景，但为了省钱，实际只用了一个大厅。中间放置一张大床和一个浴池，告诉观众这是用来寻欢作乐的地方。然后又用蜡烛和飘纱做装饰，曾庆杰觉得这样拍出来的朦胧氛围并不比花费大价钱砸出的景差。
视频平台力推，微短剧暂时无可替代
作为头部玩家，曾庆杰很看好微短剧未来的发展。他认为，目前来说，这个品类拥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所有的视频平台一直在大力推短剧，原因有两个。首先是降本增效指引下，平台方基本把腰部长剧，特别是定制剧给砍掉了，空余的资金都流向了短剧口子。网大这条赛道的空间也在不断压缩，很多公司现在选择转向短剧赛道了。
其次，短剧是向上输送人才的一个通道。之前，新人演员、导演等都可以放在腰部长剧里历练，养活自己也积攒经验。但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了，摆在他们眼前的唯有短剧最理想。
“站在导演的角度想象一下，新人出道能拍什么？拍实验短片得自己掏钱，拍完以后能怎样呢？毕竟你没有商业接口。但尝试拍一个短剧就有机会被观众看到，被更大一点公司的制片人看到，所以这是一条很好的晋升渠道。”
没有其他替代品出现，短剧就会一直存在。而且它现在是可以给平台赚钱的，“虽然单一部赚不了什么钱，但架不住数量多。”另外，平台的很多大剧其实是亏钱的，只是不得不拍。“要打一个标杆放在这，这些剧也确实有人气。因为如果你不做，整个市场就会萎缩，原本的受众流失去打游戏、刷短视频都有可能。”
很多人都知道，曾庆杰原来是长剧赛道的导演。如今，满载微短剧荣誉的他正在准备重新回归长剧。尽管他仍然很看好短剧的未来，但拍完长剧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接触短剧，“这可能是一个谜。”
在短剧天地里闯荡了这么久，很多东西都让曾庆杰受益匪浅。
短剧上线快，这段时间获得的大量反馈是他认为对自己帮助最大的东西。“以前做长剧，筹备到上线最起码要经历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这个过程中，导演是得不到任何市场反馈的。但短剧只需小半年就能完成一波来回，所以我可以很快知道现在的观众爱看什么东西，哪些东西做对了或没做对，这让我能够及时去调整创作方向。”
曾庆杰导演
“在原剧本的基础上，以颇具美感的方式去呈现一段观众喜闻乐见的爱情或者一种较为暧昧的关系”，这是曾庆杰擅长的事情，他会将之延用到长剧创作中。
等长剧作品播出后，曾庆杰知道自己百分百会收到一些说他只适合拍短剧的评价。对此，他很看得开，“我的短剧作品大部分人是点赞的，但这其实是因为我还没有进入影视行业的决赛圈。一旦进入那个圈子，观众的心态可能就变了。被更多目光坏绕，我将必然面对更多争议。”
扎根到短剧赛道或许可以继续收获鲜花和掌声，但这显然不是他作为导演的终极梦想。
原标题：《被奉为微短剧“氛围感之神”，曾庆杰执导如何戳中观众取向？丨专访》
